" 上帝创造了可以燃烧的柴火，支持了人类社会发展几万年。然后，上帝创造了煤，构建了英帝国时代。上帝创造了石油，构建了美帝国时代。但是上帝打了一个盹，它没有创造氢独立存在的形态。"

6 月 16 日下午，在第十五届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上，上汽集团原总工程师、阳氢集团董事长程惊雷带来主题演讲。

未来，氢能在能源中会占到 20%。要实现氢能的有效利用，就必须找到一个非常合理的氢基能源。这个氢基能源的最佳实现方案，他认为就是甲醇。

程惊雷还提出，过去十年看电动汽车，未来十年就是看氢能解决方案。

阳氢集团开发了高效率的甲醇重整制氢系统。程惊雷提出，"2025 年以后的电动汽车要发展，取决于一个很重要的瓶颈点，就是我们这套解决方案能不能在全国大规模应用。"

对于未来中国汽车市场，他判断，电动 + 氢能汽车的占比可能会超过 90%。

以下是程惊雷的演讲内容实录。

谢谢贾博士，我不是来演讲的，我是来乱入，给大家讲一讲汽车某一种应用形态的变化，尤其是站在能源角度来看这个问题。

我干了 29 年的汽车，2018 年全身而退，然后有 3 年竞业限制，两年以前就开始做这件事情。先说明一下我为什么穿轩辕之学这件衣服。因为我讲的主题和我们贾博士三个平台的关系非常像，贾博士的汽车商业评论、蓝皮书论坛和轩辕之学，三者之间是彼此支撑、彼此助力的结构体系。未来汽车到底是电动化，还是传统能源，还是氢能汽车，这个命题现在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大家都觉得不确定未来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

昨天下午有一个圆桌论坛，当然参与者大部分都是搞氢能的，最终结论是说氢能汽车肯定可以。我支持这样的观点，因为原来我当过 8 年的国家氢能中心董事长，跟万钢、欧阳明高一起做了很多事情。我相信氢能作为未来的终极能源，在汽车应用当中必然会占据相当高的比例和份额。

当然，谈氢能不能光谈汽车，就像谈汽车不能光谈电动汽车一样。所以，油车、电动汽车、氢能汽车未来在不同区域、不同国家、不同市场，都有存在的合理性，只是说它是不是符合我们社会发展以及客户需求的根本逻辑。

氢基能源的最佳实现方案：甲醇

我想跟大家介绍一下未来在氢能领域要解决的问题。

我们老大先后四次在公开场合讲双碳，第一次在联合国大会上，第二次在陕西榆林化工，第三次在山西太原，第四次是二十大的这段话，这里面有很多关于立足中国资源禀赋、加强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构建新型能源体系的说法。

对于中国来说，能源是制约我国经济技术发展、社会发展的一个瓶颈。

大家都知道从 3 月份到 6 月初，氢能的四大区——日本、欧洲、美国、中国，都更新和发布了氢能路线图。这些路线图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我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美国 100 多页的氢能路线图里面，" 甲醇 " 出现了 17 次。

未来，氢能在能源中会占到 20%，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上帝创造了可以燃烧的柴火，支持了人类社会发展几万年。然后，上帝创造了煤，构建了英帝国时代。上帝创造了石油，构建了美帝国时代。但是上帝打了一个盹，它没有创造氢独立存在的形态。

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把氢能作为一个解决方案，纯粹地谈氢论氢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所以，要实现氢能的有效利用，必须找到一个非常合理的氢基能源。这个氢基能源的最佳实现方案就是甲醇。

甲醇是一个碳循环可再生能源，这就是碳中和。不知大家这段时间注意到没有，官方文件里面现在再也不出现 " 零碳 " 这两个字，一直就讲碳循环、碳中和。甲醇支持从减碳到碳中和到负碳的解决方案，循序渐进，实现氢能的商业化。

未来十年看氢能解决方案

我们现在做氢能这件事情碰到很多问题，去年氢能产业投资非常热，到了今年很难受。因为现在谈氢能都在谈氢能汽车，但是氢在汽车里的应用仅占 20%，另外 80% 被遗忘掉，基于 20% 的应用谈氢能，碰到的问题就是需要大量的政府补贴，而且不能形成稳定的商业闭环。

而任何一个有效技术和产品需要解决的问题，第一是社会发展要求，第二是技术要可落地，第三是商业要很平缓。本质上来说，它就需要解决找不到氢、用不起氢和不能安全用氢的问题。这些问题和 2012 年到 2014 年的电动汽车非常像，找不到电、用不起电动汽车、不能安全用电动汽车。

老大 2014 年 5 月到上汽，那时候我是上汽副总裁，他看到我们的产品以后说了一句话，新能源汽车是中国汽车产业做大做强的必由之路。这句话讲了之后，很多人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有这句话。甚至到了 2017 年、2018 年，不论是汽车圈还是投资圈，很多人还认为特斯拉是在瞎胡闹。

我们看问题的底层逻辑，过去十年看电动汽车，未来十年就是看氢能解决方案。

谈氢能这件事情，大家千万不要停留在氢能汽车上，而是要把氢能作为一种能源解决方案。如果说未来能源结构里有 20% 是用氢能，这样的能源必须要达到什么前提条件？第一，长时间存储；第二，大规模广域运输；第三，宽功率带的覆盖。达不到这三个条件，这个事情不可能形成一个浪潮或者实现商业闭环。

而如果真正要实现这三点，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氢基能源。而氢基能源最好的就是甲醇和液氨。

但是大家关注到一点，目前全球四个区域谈到的路线图里面，氨的声量越来越低，为什么？因为它只适合于集中场景，而集中场景的应用和现在所谓的煤制，就是煤发电系统也好，还是称之为燃烧型的东西，实际上有相同之处。它不可能做到真正在未来能源结构体系里面去支撑一个分布式应用，而未来更多增量能源需求是分布式而不是集中式。

原来我也是国家新能源总体组的，我们当初做过一个详细的推算，中国新能源汽车保有量达到 3000 万辆以后，我们城市的电网没有一个地方是能受得了的。也就是说，电动汽车要得到持续稳定的发展，必须要有一个大规模可支撑的稳定的分布式电源系统、能源系统给它做补充。

这也是未来甲醇作为氢能载体很大的一个应用场景。从本质上讲，就是要真正实现电和氢的耦合发展。什么叫电和氢的耦合发展？用不能上网的光电来电解水制氢，氢能够转换成氢基能源，实现广泛运输、长时间存储，就像石油和煤一样。

这个解决方案到最后它即便变成氢再变成电，电和氢之间作为三次能源相互之间是转换的，并没有构成对传统电力系统的破坏，而是一个补充和完善，这是未来社会总资产有效利用要考虑的点。所以，谈氢能需要几万亿美元投资，就不是一个可靠的解决方案。

发展氢能要做到两个 " 既要也要 "

我国在过去一年多里面，实际上已经开始启动了基于光伏电解水耦合绿色化工制绿色甲醇的发展工艺。中国现在有 4000 万吨的甲醇富余产能，而这些产能全部运用起来可以发一个三峡的电。发展绿色甲醇、绿色氢能是中国独特的优势，因为我们有足够的土地去建光伏基地。

中国有全球最强大的化工产业，中国有全球最大的能源增量需求。而这个能源增量需求是需要靠清洁能源来覆盖，而不能靠传统的煤制和一次能源。

所以，我们现在要解决氢能发展问题，必须要打破传统路线。

所谓的制储运加用全程用氢的方式，我刚才说了，上帝没有创造氢的独立存在，任何这样的做法都是高成本、非商业化的。所以，目前要政府补贴，说句老实话，只能做 demo，示范运营，而不能形成真正有效的商业推进。

过一段时间我受邀请到全国各地已经做了 5000 多辆氢能汽车的城市，他们需要我去帮助他们解决后续发展的瓶颈问题。我们的作用是什么？就是全程甲醇。这种方式的成本是传统运氢方式的 1/60。

发展绿色甲醇氢能我们可以循序渐进，即便是传统的煤炭天然气制甲醇，相比现在的全过程运氢都已经是一个降碳的过程。同时，耦合中国刚性的 30% 排碳，能够做出来甲醇，这是碳中和。

我们现在看到苹果也好，微软也好，在北欧地区投资了很多初创公司，就是运用 DAC（Direct air capture，直接空气捕集）技术，使碳捕捉成本从现在的 500 美元 / 吨下降到 100 美元 / 吨。如果 2030 年能下降到 100 美元 / 吨，这个水平就和现在欧洲的碳汇成本持平。所以，未来它就会变成一个可靠的商业解决方案。大家想象一下，为什么微软和苹果信誓旦旦宣布它们 2030 年实现全产业链碳中和，实际上就是基于这样的技术。

真正要发展氢能，我们要做到两个 " 既要也要 "：一是既要坚持双碳，也要商业可行；二是既要发展低碳能源，也要加强煤炭清洁利用。

讲到煤炭清洁利用，我再向大家报告一个信息。中国 42% 的煤炭储量是劣质煤，不能用作动力煤，而劣质煤结合光伏电解水制氢，可以通过绿色甲醇能源来支撑中国能源自给率提高 30%。这是对未来国家发展和社会进步有重大影响的解决方案。

阳氢集团十二赛道

我们阳氢集团做什么，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开发了全新的高效率的甲醇重整制氢系统。

第一，构建模块化分布式快速灵活布置的产氢加氢系统，而这个产氢加氢系统做出来的氢不用国家补贴。

第二，通过结合燃料电池，搭载分布式发电，我们 5 千瓦、10 千瓦、1000 千瓦系统的目标是从 2025 年开始全面替代柴油机。柴油机是又贵又脏又臭又丑，我们 1 兆瓦、10 兆瓦、100 兆瓦的系统，将应用到从数据中心、工业园区到离散现代农业，到大工业，包括我们下一步会跟全国各地合作，用离散分布式电网、虚拟电网来支撑增量能源。

所以，我相信一点：2025 年以后的电动汽车要发展，取决于一个很重要的瓶颈点，就是我们这套解决方案能不能在全国大规模应用。如果没有这个解决方案，电网是受不了的。

当初在上海我们做过一个数学模型分析，如果上海同时有 5 万辆电动汽车在快充，上海电网就趴掉。5 万辆是什么概念？2025 年上海电动汽车保有量大概是 200 万 -220 万辆，也就是 2.5% 的车在快充，电网就受不了了。所以，这是一个重要的解决方案。

第三，氢应用。就像新能源汽车 2009 年 -2018 年主要是基于网约车在发展，它作为一种资产，并不是直接销售给客户。我们在这方面提供了一个行业整体解决方案，从产氢、储氢到加氢等环节，一直到我们开发了全球最先进的水冷式、长寿命的小电堆等。

前一周我专程到广州参加了工信部组织的工业清洁生产大会，在这个大会上我做了一个双循环下的氢能解决方案报告。我们现在在东南亚、蒙古国也在开展业务。蒙古要我们这个东西干什么，就是把我们这套装备放在他们的煤炭矿业工作面，然后来解决电力供应，同时持续供给生活用能。我们这套装备弄好以后，我可以这样讲，地缘热泵不用做，一套 1 兆瓦系统可以满足周边地区 5000 到 10000 人生活、洗澡、烧饭的热量。

未来氢能应用 20% 是汽车

刚才谈到了氢能问题，我再回过来强调一下我的观点。未来氢能应用 20% 是汽车，60% 是发电，20% 是其他应用，大家相信我。

就像我 2015 年讲 2019 年汽车销量到顶峰，2920 万辆，上下浮动 50 万辆，最后的结果是提前了一年实现。我 2015 年讲新能源汽车 2020 年可以干到 300 万辆，所有领导都讲我疯掉了，但我们在 2021 年达到了 303 万辆。

所以，氢能的应用未来也是这样的格局。

基于这个格局我们未来从应用角度来看，除了甲醇氢能，除了分布式灵活布置的为车辆服务的集装箱式的产氢系统，除了氢型载具，我们还看到未来工业系统当中的能源解决方案。

未来大工业都需要供氢，不管是钢铁业还是水泥业。另外，还有非道路的车辆，包括叉车。我们现在和合力叉车、航叉都已经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开发出来的氢能叉车真正实现商业化，不可能跑到道路上去加氢的。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船舶应用，现在国际船级社、中国船级社已经明确了甲醇是航运业的脱碳解决方案。

最后，我要讲一个和汽车相关的东西，就是重载甲醇氢电动车。在这里我先冲一炮，大家看未来会不会是这个结果。

大家都知道的电动汽车动力电池不对，所以目前搞换电模式。换电模式这个概念并不稀奇，20 年前用的手机都是换电手机。现在还需要吗？不需要了。因为从效率、成本、应用、体验各方面角度来看不适合。

那么，电动重卡不管是换电还是不换电，本质上来说是对以效率为优先的生产工具的资产质量的重大破坏，所以，未来重卡需要一个全新的解决方案。

这个全新解决方案是什么？我认为有可能是我们的解决方案。

我将来一套装置上重卡，油箱现在装的是柴油，就把它洗干净，装绿色甲醇。我可以让一辆重卡一天跑 1200 公里，它的效率、能源使用成本低于未来再增加 15%-20% 的燃油税。因为现在燃油税大家都知道很便宜、很低，但是我国油价突破 10 块钱是指日可待的。

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可能会看到一个真正的重卡新能源的有效解决方案。

中国汽车电动 + 氢能占比可能会超过 90%

总结下来，我给大家分享的第一个观点是：氢能在汽车里面的应用和电动化、电动汽车是彼此相辅相成的。

第二个观点，未来传统能源汽车和氢能汽车之间是有市场需求分割的。就像我们不可能把中国市场看成全球市场一样，未来如果中国汽车要走到全世界去，我们必须要保留传统能源，而这个传统能源可能不是传统的纯发动机，而且真正持续提升的混合动力的效应。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大家一直在探讨，但是不管怎么样的探讨结果，我非常欣赏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是市场需求决定的。

而中国汽车产业的市场变化，如果从全球角度来看，可能就会相对来说比较客观。当然，我非常赞同另外一个观点：中国汽车的电动化加上氢能化，占比可能会超过 90%，但是全世界不是这样。

这个话我 2015 年、2016 年在北京开会的时候讲过的，我当初讲，氢能的应用肯定是重卡而不是轿车。万钢部长 2017 年在百人会上也开始讲，大家慢慢形成了共识。

但是共识的形成还需要一个先进的能源解决方案，而这个能源解决方案必须是依赖于中国的资源禀赋，并且是在油气时代之后的能源战略方面，中国能够占据一席之地的解决方案，而这个解决方案就是甲醇。谢谢！